Mariana

【流浪地球/老何中心】一死生

马一甲:

*结合了设定书里面老何的性格介绍和年代表,有许多私设和推测。


*ooc不可避,可能会有手癌,2k7小短打


*有些弦理论和佛教的概念,可能有误


*昨晚发的时候莫名被屏,重发一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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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连科出生的时候,所有的理论物理都已经死了。


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年前,有一个科学家宣称太阳将会不断膨胀,直到吞没整个地球。用科学一些的话来说就叫做氦闪,总之人类将会在几十年内和整个太阳系一起死绝。


太阳到底会不会真的膨胀?实话是何连科到现在都不确定,但他知道自己有个是高级机械工程师的父亲,已经死了——在他两岁的那年,那个科学家在民间举行了大规模的暴力游行。他爸被卷入其中,被人用东西在脑袋上砸了一下,医院送的不及时,就这样没了。


何连科是被女人养大的孩子,他除了机械师的爹,还有个信佛吃斋的妈。也许母亲其实也不是信佛的,至少本来不是,何连科搞不清。但她每天确实会五点早起,把《金刚经》完完整整的抄一遍,然后再去大学上班,讲诗歌、讲古代文学、讲宗教的起源以及末路。她说抄经不只是为了他已经死了的爸,还为了更多蒙受着痛苦的人,包括当年游行打砸抢的受害者,也有施害者。


何连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,于是他在五岁的时候问她:“妈,你害怕太阳吗?你想让太阳永远不升起吗?”


她抱着五岁的儿子,告诉他——不怕,正是太阳孕育了耀眼灿烂的古国文明,正是因为太阳人类才生活在大地之上。他母亲对于阳光的热爱浑然天成,即使那时太阳加速的膨胀已经得到确认,人们恐慌、唾弃那个巨大的火球。


何连科同样不明白母亲淡然的态度,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信佛。直到读完母亲送给他的《物理学发展史》,何连科才渐渐理解:


他和她一样,骨子里装着的都是浪漫和墨水。当现实变得坚硬滚烫像赤铁般时,他们也就只能把想象寄托在虚无缥缈,没人够得着的地方,以此来勉强度日。


八岁那年,也就是2030年,流浪地球计划正式启动,然后母亲丢了大学里讲师的工作。她回到家来,靠着老旧到快被遗忘的补衣手艺过活,凭着存在银行里的一点积蓄来养育孩子。


那时的飞船派还很多,人人都认为政府应该建造一艘大的足够带走所有人的飞船,带着他们离开。何连科从同学的嘴里听到:母亲大学里面的领导其实也是飞船派的,为了某种派系争斗,他对所有地球派使了绊子。


他从学校回家,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,用银针织着毛衣,过去娇嫩的手上都是茧子。他心疼,但他还小,他只能躲在被窝里悄悄落泪。那天晚饭的时候,他喝着青菜汤问母亲,要是带不走地球,她会跟着飞船走吗?


“会的,”她笑着告诉他,“因为家和文化都在这里。”


生死无常。母亲说。灭亡带来的会是新生,即使地球泯灭成尘埃,在宇宙之中,它一定会有重新诞生其他生命、或者为其他文明所用的一天。万物枯荣,一死一生,沧海须臾,须弥芥子。


何连科那时总觉得:自己有一天能明白母亲的所有想法。


后来在他上中学时,根据联合政府的号令,学制改变了。他们的文艺课程被压缩为零,全部都是理工科的知识,还有车间实习之类的内容。他没有把这些告诉母亲,他觉得她会伤心。


他读了父亲留下的书,对于牛顿、爱因斯坦以及霍金的事迹痴迷无比,且对弦物理着迷——试想一下,宇宙全是由一组人们看不见的弦组成的,拨动这头将会影响那头,弦的改变将会让一系列事物又发生变化——如此看来,这个宇宙的本质是一首歌,一首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唱到现在的歌。太阳的泯灭、地球的消亡,都只是这首歌中的一个停顿。


一死生。


一虚无。


一音符。


何连科想要继续研究这些,为此在中学结束的第一年就去考了大学。然而他被分配的新任务是父亲做过的:搞硬件,当行星发动机的技师,负责修葺这个将带着他们驶向新家园的大家伙。他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喜爱这个职位,不过这意味未来更稳定的收入、职务、还有进入地下城的资格。


对,进入地下城的资格。何连科想。他想带着妈一起进地下城去。


他不想恋爱,更不想结婚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一个稚嫩的新生命面对未来的世界。这太残酷了,就不是人做的事情,所以何连科决定一辈子单身。他也不喜欢党派里的那些明争暗斗,那些事关他屁事。只要有了危险他就逃开,尤其是那些游行的队伍,他见了就逃得远远地,从来不会热血上头的去参一脚——他一直记得他爸爸被讲了千百遍的故事。


要说他唯一真心想要的,那就是带着妈一起生活,给她安安稳稳的晚年,不要让这个女人再经历什么不值得的事情了。他和她都生错了时代,他们本该有着更美好的生活,过着和太阳当朋友的日子的。


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,地球进入了刹车时代。月亮离开地球的那天,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,听见母亲在背《水调歌头》。连科啊。她说,声音已经是五十岁老女人的声线。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操劳过度的家庭主妇。以后的人们还会记得月亮吗?


会的。他回答。资料库里都写着,您老不熟,但是等到了新家园后,他们会知道的。


哦,那我就放心了。母亲的声音又舒缓下来,告诉何连科,天气凉了,要记得穿秋裤。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总是粗枝大叶的不拘小节,就写了张字条给他在眼镜盒里放着了。她轻轻地笑,声调和当年在桂花树下织毛衣时倒是一模一样。何连科打开眼镜盒,真的从夹层里找到了那张纸。那就收着吧,他想。


他努力修发动机,把跳线都接好了,所有都弄完了。地下城建造完毕,要发居住资格证了,然而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下来,告诉何连科:除了领航员计划的家属和技术人员外,其他所有人都要抽选。也就是说他的母亲也需要抽选.....


很遗憾的,她毕竟还是旧时代的人。


去和母亲告别的时候,她又和那天一样,坐在摇椅里面织毛衣。何连科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,说自己没法带她走,却又没法留下来。使命这时候已经让他完全做不到小时候承诺的事,它们太沉、太重,压的一个男人必须蹒跚前行。母亲静静听着他说,让他不用担心。


“生死如常。”她说,“你要好好活着。”


那年,他四十三岁,母亲六十八岁。她说她已经活够了,见了太多、经历了太多。“孩子,”她和小时候一样握着他的手,“我想你爸了,昨天晚上的梦里他和我招手呢。之后,你要自己照顾好你自己,我交代给你的事都不要忘,妈希望你好好活着。”


一个月后,地面海水上涌。何连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母亲。


现在,他拿出收在眼镜盒里的香烟,却不知道怎么的重新摸出了这张纸条。老何在跳线之间重新摸索着,按照几十年前的记忆把它们一一对应回去。李一一在吼,周倩在吼,甚至刘启也在吼。地震了,砖块落了下来,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砸破了,身体疼的直哆嗦,站都站不起来。


要老命了。他想,发觉几十年没换过的眼镜也破了。但也就是这时,他突然搞清了应该怎么把那该死的百分之一填上。


“老何,你快点!”


别催啊。他想。这是最后了。


“生死如常。”何连科说,把总闸接上。李一一从门缝里挤着看他,他对对方竖起大拇指,表示一切都好了。实在站不动了,何连科觉得温热的血正在不断流走,他想要好好闭上眼歇一会。母亲在他的不远处织毛衣,他想要跑过去告诉她,他总算是做了一件在人生里有意义的事情。


何连科觉得冷,想起自己确实没听妈妈的建议,就着发动机点火的摇篮曲,睡在了瓦砾之中。宇宙是一首歌,一死、一生,他理解母亲了,他的歌也唱完了。


————-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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